一旁的大长公主望着她的动作,默不作声。
白日里,二人几乎没说上几句话。
她仍是不大喜欢这个钟三娘,只是昨日太过难受,没时间多想,今日坐在马车里,这才慢慢回忆起儿子看这位娘子的眼神。
知子莫若母,他哪里只是愧疚与同情?分明眼里心里都已装满了那位娘子!
原来她这个一向谨守分寸的儿子,竟也会将心思动到有夫之妇身上!
可想起他的那句“是我冒犯了她”
,大长公主一时不知该怪她太过美艳,还是怪儿子未守住底线。
两人在庭中不过逗留片刻,便各自进屋进食梳洗。
因走得格外匆忙,大长公主不过捡了些御寒的衣物和手炉等,其余日常使用的缺了许多,正愁没有净面沐浴用的澡豆。
昨日在军中,条件简陋,她又无心其他,捱一捱便过去了,到今日,实在有些难熬。
可眼下天已黑了,此处小城不比长安,入夜前,商贩们便已早早离开,根本无处可买,况且,她也未带什么银钱。
舒娘正要去出屋向店家问一问,便见春月捧着东西过来,笑盈盈道:“小娘子让奴婢送些澡豆、面脂和手药来,路上行得匆忙,条件简陋,请贵人多担待些。”
“放下吧。”
大长公主看一眼她手里一应俱全的东西,不由愣了愣。
迟疑了片刻,待春月要离去前,才又道了声“多谢”
。
窝囊屋门重新阖上,大长公主皱眉望着放到案上的东西,出神不已。
“殿下——夫人怎么了?”
舒娘仍不习惯改了这称呼,出口便要补救。
大长公主摇摇头,取了澡豆就着她捧来的水净手:“没什么,这样细枝末节的东西,她都已备齐了……”
舒娘看了她一眼,顿时明白了。
变化生得突然,谁也不能预料,而钟娘子竟能将一切都收拾妥当,显然是早有计划。
再联想起早已探好的路和除石泉外一同护送她们南下的仆从,恐怕也都是裴济事先就安排好的。
“哎,我就觉得这个钟娘子,不是个简单的人物。”
大长公主目露忧色,“她待身边两个婢女倒是极好,也不知三郎是怎么打算的……”
舒娘将热汤送上来,腾腾的热气一下便弥散开来。
“三郎定已有主意了,他素来都教人放心,夫人不必太过担忧。”
大长公主没再说话,只执勺饮了两口热汤,到底怀着心事,仍觉悲伤,只饮了几口,感到浑身热起来,便放下了。
她解开脖颈处紧紧围着的一圈兔毛围脖,捧在手里抚了抚,忽而笑了声:“若教他父亲知道他如此,还不知要气成什么样呢。”
这一圈围脖,是去岁到骊山围猎时,裴琰打回来给她的。
舒娘瞥一眼那围脖,又观察她的神色,跟着道:“三郎一直是好孩子,从小到大,也没见相公真的责骂过几回。
况且,有夫人在,相公哪里会真的发怒?”
大长公主也不知想起了什么,面上仍带着笑意,眼眶却慢慢红了,掉下几滴泪来,砸在柔软的兔毛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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