挂断电话前,护士又问道:
“她有没有其他可能去的地方呢?比如,父母家。”
“父母家很远……如果有必要的话,我再联络家里人。”
她挂断电话把手机放进了包里,走出放射科后她抱起儿子。
几天来,体重减轻的孩子浑身还在发烫。
“妈妈,我很棒吧?”
因为发烧,孩子的脸蛋儿泛红,他期待着妈妈的表扬。
“是啊,你一点也没乱动。”
听到医生说不是肺炎后,她抱着儿子在雨中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到家。
进了家门,她赶快给儿子洗了澡,喂完粥和药后,早早地哄睡了孩子。
她没有一丝余力为失踪的妹妹提心吊胆,儿子连续病了五天,她也整整五天没有好好睡觉了。
如果今晚智宇还不退烧的话,就要到大医院住院观察了。
为了应对紧急状况,她提早把医疗保险证和智宇的衣服整理了出来。
就在这时,医院又打来了电话。
时间已临近九点。
“找到人了!”
“真是谢天谢地!”
“按照之前约好的时间,我下周会去探病。”
她出自真心地向护士道了谢,但因为疲劳过度,声音显得有些低沉和不耐烦。
挂断电话后,她才意识到那天全国都在下雨,发现英惠的地方也在下雨。
虽然没有目睹,但不知为什么,脑海中却能清楚地浮现出那幅画面。
她给呼呼直喘的孩子换了一整夜的湿毛巾,自己偶尔也会昏睡一下,睡梦中她看到了像灵魂一样在雨中若隐若现的树林。
黑色的雨水,黑色的树林,被大雨淋湿的灰白色的病人服,湿漉漉的头发,漆黑的山坡,英惠跟鬼一样站在那里与黑暗和雨水融为了一体。
天终于亮了,她摸了摸儿子的额头,当手掌感受到一股凉意后,她这才放下心来。
她走出卧室,来到客厅的阳台,愣愣地遥望着黎明破晓前的淡蓝色曙光。
她蜷起身体躺在沙发上想要再睡一会儿,在智宇醒来前,哪怕只能睡上一个小时也好。
“姐,我倒立的时候,身上会长出叶子,手掌会生出树根……扎进土里,不停地、不断地……嗯,胯下就要绽放出花朵了,所以我会打开双腿,彻底打开……”
睡梦中她听到了英惠的声音,起初那声音很低很温柔,等到了中间变成了小孩子天真的声音。
可是到了最后,却变得跟野兽咆哮似的什么也听不出来了。
这种有生以来最强烈的厌恶感促使她睁了一下眼睛,但很快又睡了过去。
这次她梦到自己站在浴室的镜子前,镜子里的自己左眼流着血,她赶快抬手去擦拭,但镜子里的自己却一动不动,只是呆呆地望着自己鲜血直流的眼睛。
听到智宇的咳嗽声,她摇晃着站起身,走回了卧室。
她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很久以前英惠蜷坐在卧室角落处的样子。
她一把握住孩子像抽风似的举在空中的小手……没事了,她小声嘀咕着。
但不知道这是在安慰孩子,还是在安慰她自己。
***
公交车转过上坡路后,在岔路口停了下来。
前车门打开后,她大步走下台阶,撑起了雨伞。
在这里下车的乘客只有她一个人。
公交车立刻开走了,远远地消失在雨路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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