脉脉的拥吻,一往而深。
款款的爱抚,放浪形骸。
……又何止是拥吻、何止是爱抚。
窗棂旁,月华淙淙流淌,星芒漉漉辗转。
床帷边,烛光曳曳摇摆,人影幢幢起伏。
轻罗幔帐后,萧弋和沈夜两人的身形宛若合二为一,遁入了另一重世界。
那里天地扑朔、山川迷离,两人好似坠陨混沌的渊海,也好似飞升缥缈的苍穹,与惝恍的澜漪同耽溺,跟缱绻的烟霞共沉沦。
……
沈夜便是从这一场醉生梦死中醒来。
“小猫儿——”
他这般低喊着,上半身蓦地就从床上弹起,右手使劲儿地向前够着,很像是在追寻些什么。
一霎睁眼,这位太子殿下才发现,自己人在卧寝床塌上。
房间对过的窗户半开着,外间的景致举目可及。
上元节的料峭寒夜,一晃已变作春意阑珊。
天清气朗、暖阳正好,不论红的花、还是绿的草,都强迫着这位太子殿下去确信,他拼了命想要抓住的那束玄影,不过是自己脑海中的幻像,眼前所见,方为真实。
沈夜大概是懂了。
此前他伤重昏迷,一直不曾醒转。
就是这段时间里,不知为什么,他的意识深陷一方玄境中。
现今,虽说已从幻境中剥离,思绪归于了现实,可那绮丽的梦、梦中的人,他仍历历在目。
那当真是个极其漫长的梦。
梦里,沈夜仿佛再度遍历人生。
既是人生,自然会遭遇许许多多的事,碰到形形色色的人。
金陵平尸变、江夏封鬼宅、南海闯孤岛、洛阳除□□……一回回险境、一次次危局,都有一人,不顾一身病骨,同他生死与共。
这个人,一会儿带着满腔赤诚的少年意气,嘻嘻笑笑,潇逸而不羁;
一会儿却又能冷不丁地变张脸,像只老谋深算的狐狸,乖戾又狠绝。
就是这样一个人,与他相识、相知、相恋、又相别……
起初的梦境里,沈夜纵然跟那家伙离得再近,那家伙的脸庞也总是朦胧,如同遮罩着重重迷雾,从不给他瞧清。
直到某一时,他忽然在自个儿的唇上,感到一袭肌肤的触碰,柔软却冰寒。
随着这感觉撬开他的唇齿,那家伙的脸,才总算逐渐清晰。
事到如今,沈夜只残留着对那感觉的回味无穷,却已说不清,那是真还是梦。
或许现实中,那人的确就在他身边,趁他沉睡,赋予他一记深吻。
也或许那个时候,他曾经挣扎着想要转醒,但再多努力也只是徒劳。
随即,那个吻便将他拉入了另一片幻梦,更为迷蒙、也更为瑰奇。
而给了他一吻的那人,极尽诱惑着他。
温热的洪流,也就此从他体内激荡而出,直迸泻入那人的身体中去。
他体验着人世间最原始的悸动,前所未有地欢愉和畅爽,沉醉其中,不可自拔。
又岂料,就在这欢愉和畅爽达到顶峰时,那家伙的影子,却毫无征兆地自他面前飘散。
此后,他便在梦中不停地追寻着那人,好似一走十万八万里。
苏醒前的一刻,他穿花寻路、直入白云深处,仿佛终归又见到了那束流风回雪的清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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